2009. 夜光

2008年12月31日。我一個人在曼谷。
之所以一個人，是因爲我只想在2009年來臨之前，到夜店找個女人回飯店睡覺。
一起度過2009年的第一瞬間。

8點多，我到飯店的小酒吧，和酒保兼侍應生，還有兩位Doorman聊天。
11點，我一個人漫步到著名的夜店區--「牛仔街」 。
一路上，並沒有充斥任何亢奮的氣息。反而多了一種不自然的平靜。風暴來臨前的那種不安的平靜。
我忽然閃過一個念頭。想做一點無聊的事情...

我走得很慢。一邊走，一邊觀察街道的點點滴滴。花了20分鐘，才走到了「牛仔街」。我站在街的入口，整條街燈紅酒綠，人頭攢動，煙霧彌漫，歡歌笑語，充滿了男人的睾丸激素。之前已經極度膨脹的性欲霎時間消失無蹤。像是原本游到海面準備捕殺獵物的大白鯊，突然失去食欲而決定回到海底深淵那樣。
人老了，「沒有性欲」的情況會出現得相當頻繁。不過我死也不會承認的。一定是那些震耳的電子音樂和尼古丁的味道，把我的性欲驅趕回無底深淵。

進到夜店，已經是11點50分了。
這整條街的夜店都有脫衣舞的。但並不是那種隨著音樂把衣服一件一件脫掉的舞。而是直接脫了衣服就站在臺上跳舞的那種「脫衣舞」。相當的沒有意思。
我選了一個靠墻的位子。一分鐘後，一個年輕辣妹坐到我身邊。不是典型皮膚白皙的那種美女。而是有一點「馬來係」的美女。她要求我帶她回飯店。只要$150 新幣，她可以陪我睡一整晚。還向我保證一定讓我快樂。當時，我簡直天人交戰。不過最後，我終於還是拒絕了她。因爲我還有一些無聊的事要做。（我過後回想起來，非常並且極度地後悔。）如果是一個小時前，我想這宗交易早已敲定。

12點整。沒有任何的倒數儀式。結果，新的一年就這樣悄然而至。要不是她親了我的臉頰一下，我還真不知道已經是新的一年了。我當然也回贈了一個吻。然後我趕緊把所點的啤酒喝完。

12點15分，我離開夜店。

*

對我們來說，跨年倒數狂歡，是理所當然的事。可是當我在走向夜店的途中，我看到很多人還在默默地執行自己的本分，在都市的深夜裏，散發微弱的光，照亮街的每個角落。我們在狂歡的時候，這些人還在為我們工作，一直到2008年的最後一秒，和2009年的第一秒，第二秒...
我覺得，別人在工作，而我卻在爽，那樣好像很不應該。因此，我才會拒絕了那個夜店的女生。（後來，我又覺得自己根本是在做一些無聊又沒有意義的事。所以過後我真的很後悔沒有跟那個女生睡覺。）


於是，曼谷時間12點多，我回到大街上，到處拍照。其實，還有很多人在工作中。




有在夜店上班的女生。



在值班中的保全人員。



正在清理街道上垃圾的大嬸。



餐館的侍應生。



在便利商店打工的小伙子。



路邊攤的小販。



還在開著巴士載送剛剛下班的人的司機。



忙碌的清道伕。


飯店的receptionists。


其實還有很多。但是因爲情況不允許，我沒有辦法拍下來。
比如2009年的第一瞬間，就要和死神搏鬥的消防人員和警察。一路上，我看到很多的消防車和警車往同一個方向飛奔。我第二天的中午，才知道原來當時曼谷的一家夜店發生大火，燒死了六十幾個人。

*

我在曼谷時間淩晨1點回到飯店。沖了澡，把沾在身上的尼古丁味道洗掉。
一整晚，我徹夜難眠。一直在想剛才夜店的那個女生。
我實在不應該拒絕她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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